更不要说随着长者的病情起伏,此前表面和睦的家庭也现出了裂痕。父亲还有个哥哥,两家人关系一向不错,即便分隔两地兄弟还常常电话联络。但金钱真是最神奇的东西,轻而易举地便将和气的面纱撕得粉碎。
人还没死,老人名下的房产和价值不低的藏书便已然成了争抢的目标。
父亲口中瞧不起叔父迫不及待的样子,谈起老房子里的那几套线装书却不免长吁短叹。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场闹哄哄的戏。而她明明应该在台上,却更像是个观众。
她便会自嘲地想,她怎么能那么事不关己?她到底怎么就被养成了这么淡漠又刻薄的模样,真是不讨人喜欢。
又有一天,她站在奶奶的病房一角,看着护工像呵斥孩子一般训斥曾经文雅淡薄的高级知识分子不要抓输液管,而后者则真的耍赖似地皱起眉来,蛮横地拒绝如护工要求那样保持不动,仪态全无。
作为小辈,她难堪得忍不住别开脸去。
生命原来这样沉。为了活下去,尊严是要分期付出的代价。但即便如此,奶奶还是这样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世界渐渐变得狭小黑暗,家里的灯火便显得愈发亮。墙面因建筑沉降开裂的油漆纹路渐渐多了,有些事她也渐渐不能继续视而不见。父亲有个同样身在文坛的红颜知己,这件事她初中时就知道了--她有发现他人秘密和心思的天赋。她怀疑母亲对此也心知肚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自己和母亲、乃至父亲都会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一路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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