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夫人浑浊的眼珠枫林处转到了她身上，看了她一会，坐起身，悠悠道：“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她的声线沙哑，每吐一个字，都像是有纸张在耳边撕裂。

当年，范阳城破，傅家未免遭辱，阖府女眷孩童服毒尽。段老夫人当年是傅家当家夫人的小女，遭难时正值韶华，其母对于这个女终是心存不忍，忍不住动了私心，暗把她服的毒药换作迷药，派心腹把昏迷的她藏到一间隐蔽的、存着傅府最后粮食的密室里，暗期盼她逃过一劫。

不料北狄人破城后，见傅家人都尽了，心中愤恨未消，便一把大火烧了傅宅。

说来也稀奇，彼时燕州正值秋冬之季，平日刮的都是西北风。那日却破天荒地刮起了东南风，生生将那火势阻了大半个时辰，给足了段老夫人时间去苏醒逃跑。而她逃未久，还没撞上几个北狄人，英宗即领军袭入城中，大破北狄军。

只惜，段老夫人虽侥幸存得小命，但却叫烟气熏伤了嗓子，原来清脆悦耳的嗓音就变作了这嘶哑残破。之后的日子里又疏于医治，于是这嗓音便就此固定了来，成为那场变故在她身上留的唯一的痕迹。

听着这熟悉的嘶哑声音，令嘉鼻尖忽地一酸，说道：“姑祖母，我好想你啊！”

闻言，段老夫人轻哼一声，伸手在令嘉的额头上敲了敲，“净是哄人的假话。等你大半个月都没来不说，之前来看郎、五郎时，还硬是绕过了我这边，打量我人老昏昧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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