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乒乓球,砰砰砰砰,红色染遍整个画面。
这一幕戏,连着拍了三天。曹文亲自上,没有一个镜头用替身。尽管做了防护措施,最后拍完依然伤痕累累。医疗队的人围着曹文,给他包扎背部的伤口。天气热,怕他发炎,刻意延长了消毒的过程。曹文望向外面,钟奕和薛回坐在片场一角,似乎在讨论剧本。这些天都是如此,钟奕和薛回一起行动,他和方尧一起行动,各忙各的,除非必要否则都不交谈。他咬着牙冲着背后的护士喊:“轻点!”
护士的手一顿,消毒过程又延长了。
一天一天油煎似的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们从来没有冷过这么长的时间,以前就算疏远,也只是距离上的远,他还是他老师,他还是听他的话,打断筋还连着骨,他知道他跑不了;这次的远,是从骨子里远,五花八门的远,每天变着花样的,一次比一次远。他不仅从距离上离开他,更要从精神上离开他。这让曹文很受不了,一次次的,打断他的骨头、撕扯他的心,什么时候是尽头呢?没有尽头。
就像这永不凋零的夏天,日子都过不完似的。
那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钟奕在片场待场。那天薛回没来,曹文是吃了早饭过去的,也没带方尧。难得四个人里,只有两个人。这段时间,他们都夹杂着旁人,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现场很沉默。
当天只有钟奕的戏份,但曹文来了迟迟没拍。钟奕也没说拍。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窗打开了,夏天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些许清凉。外面的天昏暗着,几朵早霞涂抹着天空,一点点地亮起来。他就跪在窗前的沙发上看风景,嘴里咬着一只苹果。咔嚓一声,咬去一块,嘴里还叼着另一块。白色的果肉在他嫣红的嘴唇间翻滚,细细摩擦着贝壳般的牙齿,先是丰沛的汁水吸入口腔,莫大的甜在唇齿间爆开,后是无穷无尽的酸,吸嗦得只剩下纤维组织,酸得脑袋疼,酸到了头发丝里、鼻头、乃至整个脑袋,都泡在酸水里。但钟奕还是吃。他那身囚服穿了许多天,洗得旧了,肥肥大大地挂在他身上。瘦弱的双腿从袍子下面露出来,不盈一握的腰肢,绮丽的背影。长久的囚禁浸泡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忧郁的气质。风一吹,衣衫随风而动,头发上的香味频频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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