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梦从未觉得落日余晖是如此的短暂。
她站在台阶上,似是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那柔光就暗了,他的神色也失了光彩,酬梦攥紧了手里的簪子,走向他,却不是为了欢迎,仅仅是为了看清他的脸。
“月亮尚未亮,怎的就解了头发?”裴淮问。
酬梦仍在晃神,她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下意识地问:“嗯?”
只是一年未见,酬梦看上去变了不少,他想:果然少年人的时光快,不像他,只觉得人生腐旧漫长。
裴淮笑着在酬梦眼前“啪”的一声抖开了扇子,酬梦看他竟就在眼前,鼻子嗅到他身上尚有水边的腥气,“你回来了!”她十分克制却又难掩欢愉,想拉着拉着裴淮的袖子带他进屋去,可忘了自己右手中还握着白崂给的簪子,那簪子勾破了他的衣袖,酬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不道歉。
羡鱼在她身后暗暗叹了口气,向裴淮行了礼,问道:“郎君可要更衣?”
裴淮道:“无碍。”
酬梦请他进屋,又对羡鱼道:“你去,嗯——去拿茶罢。”羡鱼皱着眉握了握她的手,心事重重地走了。
酬梦请他上座,自己则站在他身侧,“才到么?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裴淮把扇子搁在案上,略抖了抖那直裰的下摆,“可不是连赶了几日,好在是赶上了,尚未来得及沐浴更衣,就怕惹了小世子嫌弃。”
酬梦倚着他的腿边偎着,枕在他的膝上,侧着头细瞧他那靴边的泥,复尔打趣道:“我说你身上这不是那由藻荇一斤,鳜鱼二两,研成细末,再辅以白露调匀所制的‘在水一方’么?听说要风雨兼程叁千里才能寻得,这么名贵的香栩栩如何会嫌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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