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彝道:“谁说不是呢。来,下官先敬公子一杯。”裴继欢喝了,又问道:“晋王手下如此藏污纳垢,皇上也不管管他么?”
高天彝接着道:“公子大概不知道皇上的病越来越重了吧?”裴继欢听了,先是一惊,接着心下不禁一阵凄恻。上次受伤离开京师时,他看到唐太宗的脸上浮现出暗淡的潮红之色,那正是气脉衰竭、又错服了药物、脉症虚浮的表象,按说这样的气象至多熬得过一年,就必然病入膏肓、难免一命呜呼的。那时裴继欢身受重伤,无暇他顾,皇上也并没有要惩戒伤他的晋王的意思,他哪有机会还能问起皇上的身体?如今所见,果然如他所料,皇上可能留在这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偏偏晋王把持朝政之后,皇上对外音书不通,身体的状况只有身边几个宠妃和大内卫士才知道。大理寺总管府兼管大内卫士,高天彝又是高士廉的侄子,是个极为认真的人,所有的消息都是他亲眼目睹,决不肯听半句传言。
司空霸道:“这也是我们这帮老臣的‘末日’来了。皇上体念为官不易,对下属臣僚颇为宽放,比如我们吧,本职职分所在做得恰如其分便是,并不要求太多。兄弟们感怀皇上,无不用心效死,可怜如今皇上病重,只有一个大杨妃(吴王李恪生母)守在病榻前,日夜垂泪,满朝文武,无人上前。上月鄂国公怒闯禁宫,要见皇上一面,险些被以造反为名给逮捕下狱,若非鄂国公有高祖御赐金鞭,打死几个大理寺的,只怕这风波还要闹到更大些。――这不眼睁睁又是‘齐桓公诸子围宫之祸’么?”(齐桓公乃春秋五霸之首,英雄一世,曾九匡天下,六合诸侯,攻山戎,徙流沙,存卫复燕,作下赫赫功勋。但死前诸子争嗣,齐国大乱,桓公死得凄凉,临死前只有一个曾被他偶然临幸过的晏娥儿相守。桓公去世,晏娥儿也以身殉死,两人死后,尸虫散出宫外,才为人所发觉。此处以齐桓公之死寓以太宗将亡的凄凉晚景,作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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