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死了。
这个认知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后,就再也无法抹除了。
他曾经请到过那位医术十分高明的沛国名士华元化,请他为自己诊治。
那位医师很是诚实,在查看过他的眼睛,口舌,又为他诊过脉,看过手脚之后,径直地告诉他:想彻底根治是不成的,想多活两年倒是可以。
……药方呢?
神医斜着眼睛看他,“退兵。”
这位素来有宽厚之名的河北雄主最后也没有将这个无礼的骗子推出去砍头,只是拔了他的帽冠,将他赶出了大营,并将此视为一个不值得再多思多想的笑话。
但他此刻又想到了那位华佗先生。
这座军营没日没夜都在吞噬他的心力与精血,让他一天比一天更加憔悴虚弱。
那些战报,那些伤亡名单,还有迟迟不能寸进的战线——刘备出身不如他,根基不如他,兵力也不如他,凭什么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战损比还远胜过他!
他在白日里轻松又镇定地继续指挥千军万马,然后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恐惧死亡,而又不得不面对它。
豆灯忽然爆开一个灯花,有不声不响的东西进来了。
不是走进来的,是爬进来的,悄悄的,到了他的榻前,似乎是剔了灯芯,又似乎是加了一点油。
当袁绍不安地动了一下时,那个仆役立刻小声问主君,要不要喝一盏水呢?
有温热的蜜水,所用的蜂蜜并不名贵,是冀州自产的,家中三郎很爱喝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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