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一缕月光从天窗的缝隙里洒落下来,水银泻地一样,在黑暗的囚室里晕开一点柔光。从它投在地上的角度,他能大致计算出现在的时间。
远处隐隐约约的哀号声已经消失不见了,大概是认为主犯已经束手就擒,官府干脆利落地处死了狱中其他犯人,只有他——会活到明天,在闹市被斩首示众,作为剿匪胜利的宣告。
身上的伤现在才显出威力来,浑身仿佛烈火灼烧的剧痛,只是胸腔里却凉得透彻,让宁昀能保持思绪的清明,漠然看向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
灵力还在逐一向身体的各个关节游走,试图逼向一处,震碎捆在身上的锁链。但是他自己也清楚这是徒劳之功,这间大狱之外此刻必有重兵把守,就算他能杀掉狱卒、逃得牢房,也对付不了成百上千的披甲官军。
就这样,他要死了吗?
十年前,他曾无数次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梦见自己披枷戴锁,和父亲兄长们一样死在阴森的诏狱里。真到了这一刻,宁昀心中居然出乎意料地不剩多少恐惧。
十年前,一个幼童蒙眼走上了万丈悬崖上的钢索,拼命奔跑只是求生的惯性,此刻只不过是终于坠入了悬崖之中。
如果在这一刻死去,他能化作厉鬼报复吗?
这也只是某种走到绝路时的幻想罢了,宁昀漠然想着,他曾亲眼看着付三娘的魂灵一触即散,死者的怨气就是如此脆弱。生所不能给予的,死亦无法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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