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没动。
他原以为,苏临砚也不会动。
却看到那个身影稍倾,应当是将怀中幼儿交予身旁妇人,这人仪态出尘,一定是有百年积累的世家子,才能蕴养出这等风度。
濯濯耀眼的风度。
应是从未弯过腰,从未趋奉过人。
多好啊。
多顺畅的人生——
三元及第,接着攀蟾折桂,又登科入院,翰林讲学,直官至九卿。若非时局动荡,应该是必然的入阁登台,位极人臣。
什么叫相门有相。
这般畅行无阻的官途,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薛止都不禁想,这种人的一生,真的会有坎坷与烦忧吗。
偏还善良……温润如泽。
如此完美的世族公子,真是,让人厌烦。
薛止最厌恶,完美无暇的玉。
苏临砚朝监察院门口踏雪走来,向着薛止的方向,且步伐端正,眼神平移,从未躲避他的视线。
于是薛止更厌恶了。
不惧奸权,为非亲之人赴汤蹈火,更让人厌烦。
苏临砚缓步而来,叫了声薛掌印,态度和他的人一样内敛平和。
薛止自是没理的,还扯了一把冷笑。
苏临砚置若罔闻,在隆隆冬雪下,声音沉静而淡漠:“北征徭役之事,波及众多人等,你我皆知,这查不出来结果。张大人家眷日后便要流放,何故处以极刑。”
就算查出结果,白纸黑字写上幕后黑手的名姓,他们也不能动。
恶疮焉能一下止溃。
薛止看着夜幕风雪,竟觉得有些好笑:“苏大人是要管起我监察院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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