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初初显露。
九月,天子命李适之还朝,改任他为刑部尚书,他由是成为当朝尚书中最年轻者。得了敕令之后,他向我笑言:“‘尚书’不及‘台主’好听,卿不得唤我‘尚书’,只准唤我‘二郎’。”
不数日,我们动身上路。一旦回到长安,我就得结婚了——在这个时代应该叫“嫁”,但我不喜欢这个字。
渡过黄河时,李适之亲自扶我上船。我隐隐听到岸边有浣女的歌声,随口问道:“她们唱的什么?”他侧耳听了听,也听不真切。他的部曲杨续是技击高手,耳力过人,答道:“她们唱的似是,‘红豆生南国,秋来发故枝。劝君休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的手在李适之的手里一抖。他关怀道:“可是风太大,卿觉得冷了?”将外衣除下来给我。
是啊,我忘记了,王维去年已迁殿中侍御史,冬天被派到岭南,监督岭南选举地方官员的流程。他应是在那里见到了又称“相思子”的红豆,故而写成此诗。
我默然,举步上船。后世的曹寅,曾有“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的沉痛句子。王维的《相思》传唱黄河南北,然而他的心事,又有几人知道呢?而我,而我,大概已经没有去猜度他的心事的资格了——我太软弱了。我没能拒绝另一个男子牵我的手,也没能拒绝他给我披上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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