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此刻的哭声完全不似作假,是极其情真意切的、充满了血肉相连般的嚎啕。
真的是太崩溃,她跌倒瘫坐在地,崩溃到极致处,忍不住捶地问天。
苏母满脸是泪,哭到张大了嘴,既狼狈不堪、又犹如尘泥,像是随便一阵风都能将她给吹散了。
她这一辈子,从父又从夫,却自始至终都未能找到个出口。
牢笼套牢笼、层层又叠叠,就此就如同褪色剥落了的老旧照片,她既看不清当初一家合照当中、扎俩辫子的小女孩,又看不清结婚照中、那个青涩害羞十八岁自己。
都记得自己从未悲观,只要前度夸奖洒脱——
忘掉根本,生又何欢?
苏母躬起自己臃肿沉坠的身体,改成双膝跪地,她好似清醒了、亦或者更加疯癫了,匆匆颤抖着抓起丢在地面上的水性笔,满目仓皇,要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嘴里无意识念叨,“星星别怕……妈、妈妈来救你……”
“我的星星别怕,妈妈来了……”
她读书仅止于小学,又从未有过进修,时至而今连写自己的名字都生疏费劲——
当她最后一笔写完,在家属签字处,留下来的是笨拙且别扭的字迹。
——苏盼弟。
就如同她的姓名一般,这好似陪衬牺牲的一生,自始至终都充斥着“他”的身影,而不是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她”。
“她”可以说出生了,但从没有“活”过。
宸昇垂首黯然,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这张签好字的手术同意书,刚起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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