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在身旁一只方椅上坐下,应道:“此案千头万绪,眼下尚无眉目。”
“别人被我这么一问,哪怕事无进展,也是拣好听的话说。”韩侂胄身子微微向后一靠,“你这么回答我,就不怕我追究你办事不力?”
“查案只讲真相,是什么便是什么,宋慈不敢隐瞒。”
“好一个‘是什么便是什么’。”韩侂胄语气微微一变,“那你奉命查虫娘一案,为何不去查虫娘的死,却去查一些不相干的案子?”
“我所查之事,皆与虫娘之死息息相关。”
“可我听说你放着虫娘一案不管,却去查其他角妓的死,还是一个大半个月前就已死去的角妓。”
宋慈上午才在苏堤上打捞起月娘的尸体当众查验,没想到韩侂胄这么快就知道了,心想定是韦应奎回府衙后,禀报了赵师睪,赵师睪又来韩侂胄这里告了他一状,应道:“此角妓名叫月娘,与虫娘同出于熙春楼,关系极为亲近,也都沉尸于西湖之中,两案或有关联。”
“大半个月前,金国使团还没有来临安,这个月娘的死,怎么会与虫娘的案子有关?你可不要忘了,还有两天,金国使团就要北返。留给你查找实证,将金国副使定罪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宋慈却道:“金国副使未必便是此案真凶,真凶或许另有其人。”
韩侂胄轻咳了两声,道:“这些个金国使臣,在我大宋犯了命案,居然还敢以查案为名,公然干涉案情以图脱罪,真是胆大妄为。我大宋早已今非昔比,他们如此肆行无忌,还当是过去的大宋吗?”说到这里,不禁想到过去几十年里,大宋向金国称臣称侄,但凡有金国使臣到来,大宋这边一向是远接高迎,皇帝宴请,宰相宴请,都亭驿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金国使臣在临安城中可以随意出行,无论去哪里都是耀武扬威,跟皇帝出巡一样威风,每当金国使臣离开临安时,大宋还要赠送一大堆绫罗绸缎、宝马良驹和黄金白银,相反大宋使臣出使金国,却是备受冷遇,有时甚至连饭都不够吃,还要自掏腰包才能吃饱。他哼了一声,道:“今日早朝之后,圣上单独召见我,特意问起虫娘的案子,说大宋自有法度,纵是金国使臣犯案,亦当查究不赦。宋慈,朝野上下北伐呼声日盛,北伐已是势在必行,你是聪明人,圣上的意思,想必你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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