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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8章 年关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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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终究是把吕夷简的心伤了个通透。

终究是一起共过事的,吕夷简给刘娥出了那么多主意。

如今要离京了,刘娥连一句话也没有。

吃完了馄饨,吕夷简扔下了手里的筷子,看都没看一眼石桌上的碗筷、食盒、酒壶,他提着马鞭,出了凉亭,跨上了马背,甩向了马鞭,扬长而去。

……

往汴京城的官道上。

寇季双手捅进袖口里,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几个寇府的侍卫,努力的勒着马缰绳,跟随在寇季身后。

寇季没有骑马,也不会骑马。

在宫里陪着赵祯习武的时候,去过一次皇家马场,在宦官们搀扶下,也上过马。

可烈马一颠,寇季被甩在了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从那以后,寇季就再也不骑马了。

被摔了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摔在地上,破了相,以后他见了狄青那厮,会自惭形愧。

而且妻室也不好找。

更关键的是,赵祯以后要是长大了,听了别人的谗言,在长相上挑官员的话,他的地位会被动摇。

凭长相挑官员,这在‎‌‍古­​代‍‍­­‎并不是新鲜事。

历朝历代,总有那个几个注重官仪的皇帝。

他们在挑官员的时候,除了挑官员的才情,还会注重官员的长相。

传说中的捉鬼大神钟馗,就是被这一点坑了的。

钟馗生前,也是一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物,入京赶考的时候,因为长相丑陋,落选了,然后一头撞死在了金殿上。

当然了,寇季想出的这诸多安慰自己的话,纯粹是为了掩饰自己害怕被摔断腿的事实。

历年来因为学骑马,被摔断腿的事情屡见不鲜,寇季可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反正他又不是武臣,出入都有轿子,犯不着非要去学骑马。

寇季双手抱在胸前,悠哉游哉的往前走。

却苦了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以及躲在暗处的哑虎。

对侍卫们而言,勒马缓行,远比策马狂奔更让人费劲。

坐在马背上,冷风吹的他们浑身都是凉的。

哑虎躲在暗处,冻得直跺脚。

他可不像是寇季,把自己包裹的跟个熊崽子似的。

他为了方便行事,经常穿着单薄的衣服出行,所以很容以被冻着。

眼见寇季走了两步,停在原地不走了,哑虎心里就来气。

他从地上捻起了一块小石头,冲着寇季的后脑勺就丢了过去。

寇季遇袭,大喝一声,“有刺客!”

侍卫们赶忙策马上前,把寇季围困在了中间。

他们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并没有发现刺客。

寇季摸着脑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小石头,四处打量了一眼。

顿时明白了小石头的来源。

八成是哑虎丢的。

若是刺客丢的,那么哑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他。

如今他脑袋被砸,哑虎却没出现,那就说明,这小石头是哑虎丢的。

寇季对围困在身边的侍卫们摆了摆手,“散了吧……虚惊一场……”

驱散了侍卫们,寇季继续往前走,为了试探刚才的小石头是不是哑虎丢的。

他在路上又停顿了一下。

果然。

又一枚小石头,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寇季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也猜到了哑虎八成是在暗处被冻着了,才用小石头催促他赶路。

为了避免哑虎对冻坏了,寇季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赶往汴京城的马车,坐在车辕上,晃晃悠悠的往汴京城赶去。

从寇季坐上马车,到寇季回府,再也没被小石头丢到过。

寇季刚回府,就撞上了寇准出门。

寇准瞧见了寇季,道:“唐、邓、代等十一州的粮荒奏疏,已经相继入京了。太后邀老夫入宫,一起商讨许折种两家便宜行事之权。”

事关重大,寇季也不敢拉着寇准详谈,他对寇准拱了拱手,道:“祖父早去早回。”

寇准点了点头,坐着寇公车入宫了。

寇季迈步进了府内。

一进府门,就看到寇忠和寇礼,正在为过年节忙碌。

今年过年节,刚好撞上了赵恒大丧。

汴京城里各家各户都没办法披红挂彩,皆是一片素色。

但年节的热闹气氛,却不是赵恒大丧能阻挡的。

各家各户皆忙着备年货,打扫房屋,准备过年期间用的吃穿用度。

平日里不舍得吃的,不舍得穿的,如今都摆上了桌,穿上了身。

似寇府这种豪门大户的,自然得准备的更多,更忙活。

寇礼入京以后,带着他那帮子妾室,全盘接手了此事,外加上寇忠帮衬,所需要准备的东西,倒是一样没缺。

寇季刚出现在正堂外,乔姨娘迎了上来,递给了寇季一个匣子。

乔姨娘拍着匣子,叮嘱道:“匣子里都是府上匠人们打造的金叶子,谁用来打赏用的。府上签短契的那些仆人、丫鬟们,马上要离府了。

他们在离府之前,府上都得打赏一二。

一来是酬谢他们一年的忙碌。

二来是讨个吉利。”

寇季抱着匣子,愣愣的道:“这可是难得的施恩的机会,我爹为何不去。”

乔姨娘听到这话,干巴巴的道:“你爹倒是想去,可你祖父不让。你祖父说,你一年之内,从一个白身,一跃到了五品官身,算得上是府上新贵。

这施恩的机会,应当由你来。”

寇季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他觉得寇准阻止寇礼去施恩,反而把施恩的机会留给他,大概是想着等到自己百年以后,把寇府交给他这个孙儿,而不是寇礼那个儿子。

现在让他去施恩,就是让他去熟悉熟悉府上的人,然后在府上的仆人、丫鬟们心中树立威信。

寇季疑问道:“我爹没有怨言?”

乔姨娘无奈的道:“你爹敢有怨言吗?”

寇季一愣,失声笑了。

寇礼见了寇准,如同耗子见了猫。

寇季还从没有见过寇礼跟寇准顶嘴。

寇准说出的话,对寇礼而言,那就是命令。

是命令,就不容拒绝。

寇季冲着乔姨娘拱了拱手,抱着匣子,进了中院。

府上的苏管事,早就把府上签了短契的丫鬟、仆人,聚在了一起。

他们已经打点好了行囊,背在身上,随时准备离府。

看得出,他们也盼着回家过年。

只等主家打赏以后,他们立马就会窜出寇府。

寇季到了以后,丫鬟、仆人们齐齐放下了手里的行囊,躬身施礼,“见过小少爷……”

寇季摆手,道:“不必多礼。”

寇季随手把手里的匣子,放在了中院的石桌上。

打量了一番丫鬟、仆人们。

寇季掀开了石桌上的匣子,露出了满满当当的一匣子的金叶子。

丫鬟、仆人们见到了金叶子,眼珠子都直了。

寇季瞧着他们,淡淡的道:“新年伊始,每人一片,讨个吉利。”

丫鬟、仆人们齐齐施礼。

“多谢小少爷赏赐。”

寇季笑道:“你们心里不骂我就不错了。别人家府上添了小少爷,那是年年赏、月月赏、日日赏。

我这个寇府的小少爷,入府也有一年了。我不让你们伺候,也没赏过你们,你们心里不埋怨,才怪呢。”

丫鬟、仆人们闻言,齐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寇季捻起了匣子里的金叶子,笑道:“我就开个玩笑,你们不必如此拘谨。虽说我平日里很少赏赐你们,但是到了该赏赐你们的时候,我一次也不会少。”

寇季把金叶子丢在了匣子里,往前推了一下,对苏管事吩咐道:“赏给他们,每人一片,不能多拿,也不能少拿。”

苏管事答应了一声,端着盒子到了丫鬟、仆人们面前。

丫鬟、仆人们挨个从匣子里拿走一片金叶子,小心的贴身收好。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没人敢多拿,也没人少拿。

匣子里的金叶子赏了一圈,还剩下了十三片。

苏管事捧着匣子,要送还到寇季面前,寇季阻拦了她,笑道:“这十三片金叶子,你先收下,年后前十三个回府的人,一人再赏一片。”

说完这话,在丫鬟、仆人们愕然的目光中,寇季似笑非笑的道:“回去以后,好好侍奉爹娘,别急着回来。”

丫鬟、仆人们,突然发现小少爷坏坏的。

但是却感觉到了出奇的亲近。

寇季盯着他们,喊道:“还等什么,还不回家?等我派人送你们?”

丫鬟、仆人们赶忙向寇季施了一礼,背起了行囊,各自回家跟家人团聚去了。

丫鬟、仆人们走后,苏管事捧着匣子,赞叹道:“小少爷这一手真是高明。往年他们到了年节,回到了家里以后,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肯准时回寇府。

如今小少爷以金叶子为饵,他们年后,必定争先恐后的回到府上。”

寇季低声笑道:“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你从府上挑几个机灵的侍卫,暗中送他们一程。我瞧他们不少人身上背着今年的工钱,离了府,肯定被人盯上。”

顿了顿,寇季幽幽的道:“汴京城外,可不乏那些惦记着他们的亡命之徒。”

苏管事听到寇季这话,对寇季深深一礼,道:“小少爷仁义,奴婢替府上的丫鬟、仆人们多谢小少爷。”

寇季晃了晃脑袋,哭笑不得的道:“什么仁义不仁义的,我只是将心比心而已。我从华州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少揣钱财。

出了华州,就被抢空了。

我可不希望我的遭遇,发生在他们身上。”

苏管事闻言,咬牙切齿的道:“那些该死的贼人,迟早会被大卸八块。”

寇季笑了笑,没说话。

苏管事抱着匣子,离开了中院。

寇季晃荡着到了府上匠人住的院子。

匠人们见到了寇季,抛下了手里的活,匆忙迎了上来。

“小少爷,您怎么有空到小人们这里来。难道是又有什么东西要打?”

寇府上的匠人们,对寇季的态度很恭敬。

寇季点头问道:“府上的金叶子,都是你们打造的?”

匠人们一个劲的点头。

寇季吧嗒着嘴道:“做工有些粗糙!”

匠人们闻言,继续一个劲的点头。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啐那人一脸。

因为他们都是宫里出来的,世代为匠,手艺没得说。

怀疑他们手艺,就是在打他们脸。

但是寇季说出这话,匠人们却很信服。

因为匠人们心里都清楚,寇季是一个大匠。

从寇季几次拿出图纸让他们锻造,几次指点他们锻造,他们就看得出来。

寇准不明白寇季的手艺高低,但是匠人们却都明白。

他们是内行,他们懂寇季。

寇季见匠人们点头以后,继续说道:“回头试一试借用水力……”

匠人们一脸疑惑。

寇季却没有多解释,继续道:“我这次过来找你们,就是让你们帮我打造一批金叶子、银叶子。”

匠人们哪有心思去关注金叶子、银叶子。

他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攀着寇季,询问如何水力锻造。

寇季简单的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水力锻造的原理,然后又道:“我要的金叶子、银叶子,要大榆叶,不要枫叶,你们打造的枫叶太难看了。

拿出去丢我寇府的颜面。”

匠人们一个劲的猛点头。

把枫叶换成榆叶,对他们而言不是难事。

他们不在意,他们想让寇季传授更多的锻造技术。

寇季却懒得在搭理他们,丢下了一句,“回头再说……”

离开了匠人们所在的院子。

他之所以特地往匠人们住的院子里跑了一趟,就是为了金叶子、银叶子。

今日乔姨娘让他打赏仆人、丫鬟们的时候,他才发现,入了汴京城一年了,做官半年多了,他还没学会做一个富贵人,还没有学会打赏别人。

像是刘亨那厮,每个月赏出去的钱财有十几贯,而且还不是一两个月,而是月月如此。

刘亨是傻子吗?

明显不是。

那他那么大方的撒钱,为了什么?

为的是收拢人心。

并不是所有仆人,都能像是陈琳一样,忠心耿耿的追随着主子。

绝大部分的仆人,更喜欢钱财。

只有让他们看到了跟着你有利可图,他们才会紧紧的跟随着在你身边,拥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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