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住了短短两日的屋子里,山匪抢来摆在那的花瓶已插上了一大把开得很好的芍药,梳妆台上摆了一堆精巧、漂亮却无用的东西,门口垂下了颜色青而浅的帘子,已然变成一个闺房。而林虑的房间里却鲜有那些装饰。但凡女子,无论穷富,不分美丑,除了瞎子,大概都会有至少一面镜子摆在卧房里。但林虑是个例外。
她的房间,除了卧具,几个箱柜,就只是一张极大的方桌,桌上是一座用骨头砌了一半的塔。
林虑坐下,很坦然地在我面前褪下一半被血液和尘土弄得黯淡的衣裳,露出她后背赫目的刀伤来。在这道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的刀口周围,无数道颜色黯淡,已经结痂的疤痕像丑陋的虫子匍匐在她原本雪白而冰冷肌肤上,一直蜿蜒到衣裳深处。
我恨把她弄伤的人,但转念一想,那些人恐怕都早已不在人世。
林虑背对着我,手中仿佛十分随意地把玩着一把匕首。我知道她并不信任任何人,包括跟随她多年的兄弟,更何况是我,一个出现在她视线之外,□□伤口之前的陌生大夫。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够用手中的匕首割开我的喉咙,在我有任何异动之前。
她一定很累。
我将那些气味难闻的药膏涂抹在她伤口上时,寿昌公主就立在一旁,手中捧着纱布和药膏。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白骨。
“那是什么?”终于听她问道。
“这是我的浮屠塔。”林虑笑了,用孩子般的口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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