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迅哥儿却感觉到无声的讽刺扎在他心尖上,碾了个血流成河。
晚上迅哥儿留了下来不肯离开,闰土送不走,也不管他。
迅哥儿心底生出一点点希望,时时刻刻跟在闰土边上,这零星的希望却又沉入海底不见了。
从前的闰土最爱在大海上搏击风浪,晒网捉鱼,种瓜耕地,仿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和过不完的生活,源源不竭的生命力他的眼睛里流淌,而今闰土却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家里唯一有的东西就是长凳供桌,香炉烛台,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西瓜干。他仿佛再感受不到这个世界,只知道跪在香火前头,木偶人一般念念叨叨,任是迅哥儿怎样喊他,他只不做声,仿佛疯魔了一样。
海边的这个村子,从来没被风浪打败过,现在却几乎要因这个残酷的世道灭亡了,饥荒,苛税,兵,匪,官,绅,疫,闰土这么大个家子人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闰土和他弟弟留下来的一个男娃儿。
迅哥儿几乎不敢去想闰土这么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辗转了一夜,却想不到怎样才能说服闰土和他走。
迅哥儿不知该怎么开口,第二天的时候,闰土却领了一个孩子到他面前。
这个孩子脸紫圆紫圆的,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乌溜溜的眼神四处往他身上拐,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项圈儿。
迅哥儿“啊”了一声,这个孩子,多么像是年少时候的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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