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桌前俯首画图写字的女人,是如此专心,以至于没有察觉他已醒来,还下了床。
风透进了窗,拂上了她的身,教她不自觉瑟缩,但她依然坚持的画着。
他奇怪她半夜爬起来在写什么、在画什么,竟让她专心至此,凑近了看,便愣住了。
他认不得那些字,但看得出那是城里的地图,她已经画好了地图,正在画一个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一种器具。那是一个很大的木箱,还有管子伸到箱子里,箱里有液体,上头有个像唧筒的东西。
她那么专心,他不想打扰她,便坐在她身后,替她挡着凉如水的夜风,陪着她,等着她。
绣夜画完最后一笔,才发觉身边变得异常温暧,不知何时竟不再有风吹来,只有规律的温暧吐息,她一怔,回首才看见他盘腿坐在身后,都不知坐了多久。她莫名红了脸,问:“你起来了?怎不叫我?”
“你在忙。”他说。
她心一抖,只见他抬手,抚着她冰冷的小脸。“你在画什么?”绣夜轻咬着唇,挣扎半晌,方道:“望楼,我只是加了轮子。”
“我知道望楼长什么样子。”他指着她最后画的那张图,道:“我是指这一张,它看起来像猛火油柜。”她都不知他晓得什么是猛火油柜,可既然他长年争战,知道这战争用具也是自然。自古至今,武器总是传播的最远、最快。
她垂下眼,轻咬着唇瓣。
“那是什么?你画的是什么?”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抚着她微颤的唇,问“告诉我。”她握紧了笔,深吸了口气,这才抬眼瞧着他,道:“我把猛火油柜改了,加了些东西,让它能装水。油柜只能装三斤,但水柜加长加宽至五十斤,只要将其放至望火楼上,每两百步,便置一车楼,派人看守,昼夜轮班四望,若遇火,便能以马拉行至失火处,由望火楼上以水柜喷水救急灭火。”望楼是战时建来侦察敌情用的,猛火油柜则是打仗时,专门拿来放火用的,推拉上面的唧筒,便能让油与火往前喷发,如火龙一般,令所触及之处,烧得片甲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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