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望着母亲。
良久。
心头难免一阵哀痛。
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果不是生我育我的话,怕就不会觉着她可怜,只会认为她可厌了。
我曾不只一次的跟母亲说:
“这不是你哭哭闹闹就能解决的事。”
我甚至苦口婆心地劝导她说:
“你这副样子,完全不具备把父亲争回你怀抱的条件。”
我是衷心直说的,并非故意要伤母亲的心,但,自从发现父亲有外遇之后,母亲就越来越似疯妇。
疯在于她那经常发青光的眼神,瞪着人,尤其是瞪着父亲时,就像政治部里的审讯房内,那盏硬照着间谍头脸的强光灯,有种事必要压这对方、折腾对方、屈服对方的气势。
疯在于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说着些难听至极、尖刻到绝的说话,例如,她可以在我跟前对父亲说:
“我要给你预备些什么补品吃?上了五十岁的男人要应付狼虎之年的情妇很吃力的,是不是?这就是你现今不再打网球与羽毛球,改为打哥尔夫球的原因吧!你每早起床来是不是都觉得脚软?”
这样的说话,出于一个名门望族、书香世代的贵夫人之口,是分外吓人的。
连我这已经是二十六岁的男人,听进耳去都有点毛骨悚然的难堪感觉。
母亲的疯也表现在她的装扮之上。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一眼看到她身上那件本年度法国女服名家路易芳坦尼的精心杰作,都几乎忍不住要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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