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泱泱的物件自老旧的木柜顶上一直倾泻到了地上,叫想要进店的客人们连个落脚之处都找不见。
此时恰是正午,艳阳当空,暑气四散。小店安安静静地缩在旁人家的阴影里,无声无息,从里至外透着一股冷清。傅长亭顶着头顶的炎炎夏日在对街站了半天,始终未见店中有过一位客人。
倒是店里的伙计十分勤快,一手抹布,一手鸡毛掸子,从清早开张起就一刻不停地在杂乱无序的货品间来回穿梭,擦擦这个,掸掸那个,忙活了大半天,还兢兢业业地抱着一套镀金的波斯酒气卖力哈气。那是一个十分瘦削的中年人,个子高高,瘦得一身土黄长衫挂在身上好似大麻袋一样。最打眼的还是那两颗豁在唇外的大门牙,是金的,与光洁锃亮的酒杯交相辉映。火眼金睛的道者一眼看穿了他的本形,这是一只兔子精。傅长亭记得,韩蝉叫他杏仁。
“又让我一个人干活……哼哼……尽知道欺负我。告诉你们,被逼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一边干活,一边不满地哼哼唧唧唠叨,杏仁看了看手中已然纤尘不染的酒壶,手指头贴着微凉的壶身小心摸了摸,再哈一口气,用布头擦擦。年代古旧的器具新得好似刚从金匠手里刻完最后一道花纹。杏仁很满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酒壶都能当镜子使了,照出兔子的大金牙,照出背后摇摇欲坠的大木柜,照出门边腰悬收妖囊的冷脸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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