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进腊月,雪连下了三天,整个水庐笼罩在一片瑞白之间。
水庐里走出一个少妇,她告诉木渎所有的村民,她夫家姓“沐”,雨水刚过她丈夫被贼人杀了,有那好事之徒问她闺名,她便以“迢迢”告之。
于是,木渎的百姓都知道水庐住着个寡妇,名“迢迢”。这寡妇的发髻上总插着根桃木簪子,无须多问,桃木簪子是保佑妇女生产平安的——她怀着身孕,那是她丈夫的遗腹子。
撑起沉重的腰,迢迢走出水庐,将浆洗好的衣裳搭在衣架上,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呼出的气映着雪透出苍茫的白雾,深吸气,冷得她咳嗽连连。
“咳咳!咳咳咳咳……”
旧病又犯,这在她意料之内。意料之外的是这次病发竟比往年好了许多,至少都到了这个时候,她无须卧在床上,甚至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是天可怜见的,让她得以支撑下来,只是不知道上天的仁慈能给多久。
冻得通红的手按在突起的腹部,她告诉自己,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要振作,我要支撑到孩子生下来。
然后……
然后她会捱到雨水时节,捱着病亲手照顾、养育这个孩子——那是她、沐雨和姐姐,他们三个人的孩子啊!
她亲手用鱼肠剑杀了沐雨,她终于得偿所愿为姐报仇。这一次,她却没有勇气杀了自己。因为她无颜面在地府再遇沐雨,更不想和姐抢丈夫。
沐雨是属于姐的,属于真正的水迢迢,而她只是冒着姐的名义享受了三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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