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我心头一抽,下意识就要抬袖去擦,又悟过来这是在水里,擦个什么?岂不更坐实了方才那番举动,就是在夜半无人处顾影自怜对镜啼泣。
“谁哭来着……只是干活儿累了……突然有点想家。你不是睡了吗?”
龙君到底不是姑娘家,不明白丢人这种事,哪怕再轻车熟路,也是绝不可能变成习惯的。不被撞破就不算,便是不巧被撞个正着,不肯承认也不算,总之能少一桩是一桩。
念及此,一只正要拭泪的胳膊僵在半空,收也不是,放又没处放。突然福至心灵,硬生生拐了个弯,扑上去把那光洁无尘的水镜边角反复擦了又擦,却不料反擦出好大片泥迹子来。想是方才在御铃廊摔倒,袖口边沾染的碎藻尘泥。
这就很尴尬了。自己弄脏的镜子,哭着也要擦完。只得噙一泡泪趴在水镜前,继续跟那块越抹越污的泥迹子较劲,镜中人白衣翩然,只是不言不语,就这么好整以暇立在原地笑吟吟看着。我被他笑得心里没底,急需找点事情做做压惊,偷眼瞥见镜台旁小几上正放了只海螺杯,盛了些薄胭脂色的水,约莫是果露花茶之类,看着早已凉透,便信手捞过来一饮而尽。
茶这东西,乃是陆上凡人们最喜欢的杯中物之一,无论家里家外,不拘时间地点,实乃打发闲暇附庸风雅之常备良品。据说颇有些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等功效,因此又号称“不夜侯”,晚间不宜饮用,否则恐难以安眠。这半盏冷茶滋味却很有些与众不同,并不似在涂山时偷喝父君的那些清茗,不苦不涩,唯独花香太重,果蜜也难掩浓酸。一口下去,生津通窍,几丝热流从腹中腾起直蹿入脑,果然醒神。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暗叹忙里忙外了整天,连水也顾不上抿半口,不喝这茶还没怎么,一喝反倒更觉干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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