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霜策马至大明宫南门外时,各层官员亦陆陆续续站定。
监门校卫正手提竹笔,在黄麻纸上勾勾画画,忙着清点人数。她一下抬头,一下低首,缠枝梅花簪所挂的流苏珠在乌黑的鬓角晃荡,朝服外所穿的赭红裘衣被长安城浓重的雾气沾湿,晕染成更为深重的红。
陆重霜下马,在春泣耳畔低声嘱咐几句后,令她携锦匣前去拴马。
不几日便是新年,各层官员较之以往懒散不少,不排队,反倒凑成一团又一团的小圈儿。有的是两叁人聚一起,有的则十来个凑一团,都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新春安排。
忽得,陆重霜耳边闯入一句轻轻的笑,紧接着是女人们叽叽喳喳地闲谈声。她微微侧身,故意背对话音方向。
“哎,听说了没。前几日渠州刺史携家人入京述职,其子在东市被人掀了筚篥呢。”
另一个急忙搭话:“谁啊?竟敢在天子脚下做出此等放肆之事。”
陆重霜听闻,微微挑眉。
《大楚律》规定,除却节日庆典和花街酒肆,男子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女子亦不得当街掀去未婚男子用于遮面的筚篥、羽扇、面具,毁人名节。
倘若有女子做出此等轻浮之事,轻则赔礼道歉,重则押送官府。
此时又一个人插进来,嗓音低低的,令陆重霜险些没从四面涌来的嬉闹声中辨出。
“还不是那个夭娘。”她说。“带了个圣上赐的腰佩便认不清自己是条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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